【诺俊】失语症
失语症。
一种精神上的失语病症。
患者大多因刺激或心理伤害导致语言能力丧失。
能唤醒他们的语言，拯救他们的病症的，只有一生挚爱。
01
李帝努家对门搬来了户新邻居。
新邻居的影子还未见到，倒是被每日叮叮哐哐的装修声闹的不得安宁。
看着漆红色防盗门上贴着的“乔迁之喜”，李帝努舒了口气想着，被装修声吵的夜不能寐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周末清早，李帝努正在床上睡得舒坦，取代每日早上装修工具喧闹声的，是响个不停的门铃。
大被蒙过头不去理会，门铃响了许久，母亲没有去开门，门外的人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没好气地光脚跳下床蹬出房间，猛的一把拉开防盗门，发出一声尖锐的金属声。
如果不是不能说话，李帝努一定会冲着门口劈头盖脸地喊两嗓子：“大早上的按你个鬼啊！”
门口的人显然被突然打开的门吓到了，又因为李帝努不怎么好看的表情而愣愣的，不敢说话。
李帝努皱着眉，打量着门口白白净净，长相清秀的男孩。男孩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自己，一声不吭。
李帝努敲了敲门框。
“啊。。。”
男孩反应过来，毕恭毕敬地双手捧上一个盒子。
“我是刚搬来的，这是我妈妈做的年糕，希望你喜欢。”
看着他有点可怜巴巴的小表情，李帝努瞬间没脾气了。
李帝努本身性格就温顺，只是起床气很严重而已。对着来送礼物的新邻居，怎么能给气受呢。
李帝努双手接下盒子，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男孩在李帝努逆光的笑容里晃了神，也眯着眼笑起来。
02
男孩叫黄仁俊，和李帝努同岁。
十五岁这一年，黄仁俊转学到了李帝努所在的学校，搬到了李帝努对门。
十五岁这年，黄仁俊和李帝努相识，成了最好的朋友。
接下来的数年时光，他们总在对方的或左或右，从未离开过半步。
他们一起挣扎过青春的叛逆，埋头于繁重的课业，在公园的操场上打球，在夜晚的河边骑车。
李帝努不会说话，黄仁俊不会手语。
但是李帝努想说的话，一个眼神，黄仁俊就能懂。
黄仁俊很擅长唱歌，他会用他那澄澈的声音给李帝努唱他喜欢的歌。
“我知道帝努喜欢音乐。”
“帝努心里的旋律，就由我的嗓子唱出来。”
“就像帝努想说的话，我都能替你表达一样。”
不一样。你不能全部表达。
李帝努笑着揉黄仁俊下巴。
心里想的却是：
李帝努喜欢黄仁俊，黄仁俊看不出来，也不能替李帝努表达。
人家说失语症的解决方法是遇到一生挚爱。
而李帝努没有痊愈，说明他对黄仁俊爱的不够。
那就每天每小时每分每秒，都多爱仁俊一点。等到他的失语症好了，他就亲口对仁俊说：
“傻瓜，我爱你。这句话你一直没有替我表达。”
03
“帝努啊，如果有一天你能说话了，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两个少年肩并肩坐在篮球场的看台上看着没有星星的夜空。
李帝努回头看黄仁俊，笑着眯起眼摇摇头，做了个口型：
秘密。
黄仁俊往手指头上哈了口气就扑上去挠李帝努。
“好呀李帝努，跟我都有秘密了是吧。”
李帝努躲着黄仁俊的闹腾，两个人打打闹闹的，黄仁俊的力气不及李帝努，手劲一松竟整个人被李帝努压倒在地上。
一瞬间万籁俱寂。
李帝努想，难怪天上没有星星，原来星星在仁俊的眼睛里呢。
他好想就这么吻下去。
黄仁俊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李帝努距他不到十公分的脸，光洁的额头，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再到天然上扬的嘴角。
片刻，黄仁俊说：
“帝努。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04
李帝努在躲黄仁俊。
明明两家就在对门，李帝努宁愿早上早起15分钟提前去学校，也不愿意跟黄仁俊一起。下午放学也是铃声一响拎包就溜，让作为课代表帮老师搬作业的黄仁俊追都追不上。
黄仁俊去敲李帝努家的门，李帝努的妈妈只能按着李帝努的意思说，帝努不太舒服，已经休息了。却也发现端倪好奇地问一声：“仁俊是不是和帝努闹矛盾了？”
黄仁俊苦涩地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李帝努疏远他，但黄仁俊也是有脾气的，李帝努不明不白地躲着他，那他也没必要腆着脸往上找没趣。
两个人便这么开始了冷战。
李帝努看着黄仁俊与前桌的女生说说笑笑的场景，窝了一肚子火。
不就是喜欢那个女生吗。李帝努知道。
平日里黄仁俊虽然人缘好，却也不是跟谁都能打成一片的，除了他以外，和黄仁俊交流最多的应该就是那个女生了。
好。很好。是我多余就是了。
放学铃响，李帝努潇洒地把书包往后一甩，冷着脸大步迈出教室门。
“李帝努！李帝努同学！请你等一等！”
李帝努回头，看到那个女生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跑着，终于追上他的步伐。
李帝努皱了皱眉，看向女孩的眼神并不友善。
女孩喘了两口气，把额前凌乱的碎发理了理。脸上的红晕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害羞。
她说：“李帝努同学，我喜欢你很久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李帝努的眼神从冷漠变成了疑惑。
喜欢我？？？怎么会是我？
女孩看懂了李帝努的疑惑，但是误解了他的意思，忙解释：“我知道你可能会因为不能说话这件事而在意。但是我不在乎的。我喜欢你，就算你不能说话我也喜欢你。所有好听的情话就让我说给你听 。”
这么会说话，难怪黄仁俊喜欢。
女孩真挚的眼神让李帝努有些尴尬，低下头转移了目光，却瞥到旁边躲在一辆车后的熟悉的影子。
仁俊呐，人总是自私的，善妒的。是吧。
李帝努把面前紧张等待回应的女孩搂紧了怀里，没去捕捉那个影子的目光。
05
女孩很温柔，很善解人意，但是她不是黄仁俊，她不会懂李帝努想说什么，想要什么。
而李帝努和黄仁俊，也是真的没有再说过话，就像分手的情侣一般，两人间的空气都是尴尬的味道。
李帝努当然是愧疚的，抢了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女孩，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确确实实地做了。
他好想像以前一样，像大狗狗赖在黄仁俊身上，好想靠在那人身边听他给自己唱“You are still my No.1”，但他自己毁掉了先前在黄仁俊身上属于自己的特权。
善解人意的女孩发现了男友和他好兄弟之间奇怪的气流，想着撮合两人和好。
她先叫了黄仁俊去奶茶店说有几道不懂的语法题要问他，请他喝奶茶，作为课代表的黄仁俊纵使万般不愿，也不好推辞。
再把李帝努拉出来陪自己喝奶茶，这样两个人凑一块儿还能不和好？
女孩为自己的小计策沾沾自喜。
黄仁俊老远就看到了小情侣的影子，顿时一阵火起。
说了问问题，又把李帝努叫来干什么？就这么分不开？还是说就为了刺激他？
黄仁俊转身就想走，却顾于礼貌教养，打算忍着不适等两人走到他面前再找借口推脱离开就是了。
女孩知道李帝努一向不喜欢肢体接触，便也没有挽着他或拉着他。但俏皮的女孩也希望能与男友更亲近些。
“帝努你走太慢啦，快一点追上我呀！”
女孩笑嘻嘻地向前奔跑，再不远处是来往密集的车流。。。
李帝努赶紧追了上去，他想说小心，但是他发不出一个音节。
在那辆电动车渐进的一瞬，李帝努推开了女孩，紧接着飞驰电掣的一瞬却仿佛点了慢速播放。
一帧一帧的画面间，每一帧都是黄仁俊的脸。
撞击声过后，周围渐渐围上了许多人。
黄仁俊额角流着血，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失了神的李帝努。
他白净的脸上划了几道口子，沾了脏的灰尘。数不清的眼泪从那双盛满星星的眼睛里流出，却没办法将血和灰冲刷干净。
“你就那么喜欢她，喜欢到命都能给她吗？！”
黄仁俊淌着泪对李帝努嘶吼。
李帝努的呼吸不顺畅了。他的仁俊流血了，他的仁俊生气了，他的仁俊哭了。。。
“仁俊。。。别哭。。。”
李帝努笨拙地用手指抹着他的眼泪，又怕不小心碰着伤口弄痛了仁俊，一边抹泪，一边轻轻地朝他脸上呼气。
“仁俊别哭，别哭。。。”
四下里人声鼎沸，黄仁俊听见了李帝努的一声呢喃。
李帝努曾经无数次排练过，如果有一天自己能说话了，不管在什么样的场景下，他一定会对黄仁俊说：“我爱你。”
他终于说话了。
但是他说的第一句话是：
“仁俊。。。别哭。。。”
06
黄仁俊的伤渐渐好了。
李帝努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用他略低沉却温柔的声音对黄仁俊说，自己错过了一次，今后便再也不会放开了。
黄仁俊对他笑。
黄仁俊想说，在我告诉你我喜欢上一个人的那个夜晚，如果你吻下来了该多好。
但是他已经说不出来了。
还是没有星星的夜晚，李帝努替熟睡的黄仁俊掖好被子，透过窗外斜斜的月光，在他许久不用的曾经代替他语言的本子上写道：
有没有神愿意告诉我，因挚爱的人的伤害而造成的失语症，又该如何治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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